他多想,旁边的偏厅里面忽的传来一阵哀嚎。
“呜……呜……”这声音,像风吹沙子,又像女子哭泣,在阴沉的空气里,多少有点让人背后发凉。
他轻轻推开纳闷,一股尸臭竟冲的眼睛发酸。他往后退一步,从袖口里夹出一张黄符,手指在空中划两个圈,便将符篆丢进屋中:“祛!”
那黄符应声燃烧,一股火苗之后,这气味就淡了下来。
正要进屋,却听屋里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已经说到:“哟!我一直在想,到底会派谁来来捉我呢,老大都不中用,这次倒是派了二徒弟来。亓立广,好久不见。”
亓立广进了屋一眼便瞅见地上的尸首,全身都已腐烂,苍蝇横飞,一团白白的臭蛆在尸身上蠕动,黑色的脓水顺着半截烧断的木棍一直流到他脚下才干涸。
刚才说话那人,盘腿坐在靠墙角的地上,一身大红喜袍罩在身上,松松垮垮。刚才听声音似年轻女子,此刻见到真容,却是皮肤松弛,白发白眉,俨然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婆。
亓立广抽出背后的桃木剑:“伶俐鬼上了老妇人的身,倒是少见的很。”
那老妇依旧用少女般嗓子说道:“她害死我,我便回来找她和她儿子报仇罢了。你若不喜欢我这样子,我就变回去给你看好了。”话音刚落,那老妇的样貌忽然变成年轻姑娘,身子临空蓦然飘起,宽松的袍子顺肩滑下。
这女子浮空中,身上再无一丝一线,她左右晃了晃身子,那白皙的玉·峰随之左右抖动。
伶俐鬼故意直勾勾的看着他:“我回复真身,这下你满意了么?”
亓立广左手微微挡住眼睛:“不知羞耻。”说罢左手捏个法诀,右手横扫一剑:“冥灵十二缚。”话音刚落,他背后的束袋忽的打开,十二张符篆从袋口飞出,在空连成一条直线,缠向伶俐鬼。
这符篆和兵家的黄符红印略有不同,却是白符纸黑符字。
符篆刚刚环成一圈,伶俐鬼便化成一团黑气消失不见,又忽的出现在亓立广背后,轻抚他的后颈,贴着他的耳朵说道:“这点道行可奈何不了我哟~嘻~咯咯咯咯。”
这笑声空灵,不止从背后,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,亓立广脑袋一沉,猛然反应过来。
“好险,差点着了她的道。”
这话还未说完,伶俐鬼便痛叫一声。她刚伸手去抓亓立广脖子,却被一道金光弹开,在空中退出半丈远。再低头看自己双手,指尖已经化成两道青烟,开始消逝。
“好厉害!”伶俐鬼看出这招的玄奥,如临大敌,再不看亓立广,转身飞出侧殿。
“想跑?”亓立广右手摸出腰间的铃铛,顺手丢出。那铃铛发出一道金光后,径直打在伶俐鬼的后背。伶俐鬼惨叫一声跌在地上,不等她回头望来,十二道符篆已经飞到面前,贴在她身上。
“啊……啊!“符篆上的黑字光芒大盛,伶俐鬼惨叫两声之后,身体上竟然冒出一股白烟来。
亓立广见状,微微一笑,从袖口掏出个小瓷瓶,扔到空中,左手食指中指立在胸前:“收!”那道白烟瞬间被吸进瓷瓶里,白烟越来越淡,到最后竟完全变成黑烟。
烟雾散尽,瓷瓶又落回他手里。他取出红色布塞塞住,右手食指画个圈,一道红基黑印的符篆从束袋中飞出,紧紧缠绕在瓶上之后,符篆上的字冒出一阵金光来,却顷刻消失不见。
亓立广长呼出一口气:“又是一只,还有三只。”
却说他正是晋州服鬼堂的二徒弟。与佛家强行超度亡魂不同,服鬼堂相信恶鬼投胎依旧是恶人,于是将恶鬼束于瓶中,引阴阳之力去其戾气煞气,再放出瓶外由寻常鬼役拘魂回归阴间。只是这时间却长了些,厉害些的恶鬼怕是非五六十年不能褪尽戾气。
二十日前,服鬼堂新弟子不慎撞倒瓶架,一架瓷瓶全部碎裂,恶鬼逃出。服鬼堂众人拼尽全力拦截,但依旧有五只恶鬼趁乱逃走。大徒弟当时已经染煞病倒,便派了二徒弟下山收鬼。
亓立广把瓷瓶收入袖子,又挂好铃铛,再走回前院的时候,看陈桥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。俯下身子探他鼻息,却发现他已经死了。亓立广从袖口掏出一张白符,扔在尸身上,朝天喊到:“枉死魂,鬼役来;回阴都,重投胎!”
说完走出大门,又回头望一眼匾额:“还剩三只,接下来是哪个呢?算了,反正他阳气也重,既然他目中无人,就先放着不管,让他多受两天苦吧。去趟梁州再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