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走近了才注意到,排线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乱,几台主机都被人拆开过,硬盘不翼而飞。
好吧,她早该想到的,异人俱乐部不可能放过吴博士的电脑。曹安期只有一点点沮丧,她很快抛开这点,转而搜索起工作台下面的抽屉。
那里显然也被异人俱乐部预先扫荡了一番,所有带字的纸片都没放过,曹安期只找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,像是吴博士的生活用品:外套上脱落的扣子、钥匙、眼镜盒、抽得只剩半包的烟……还有个金属相框,里面的照片却被抽走了,只留下难看的木质底板。
曹安期很快把这点东西翻了个底朝天,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,她有点茫然地站直了身,眼睛在实验室里掠过一圈,想找到吴兆,却被那些大大小小的仪器挡住视线。
她站在昏黄的、水波一般的光线中,望见它们投下的影子,长长短短、规则、不规则,远处是洞开的房门,阳台,世界寂寞得就好像仅剩下她一个活着还会喘气和思想的人。
这就是吴博士每天的感受吗?她突然想,就像活生生地守在一个坟墓里。
…………
……
她百无聊赖,翻开眼镜盒试了一下吴博士的眼镜,她近视的度数并不深,曹安期自己也有一点,不到两百度,戴上觉得正合适。
钥匙扣上只有不起眼的短小几把,没有十字形的保险匙,曹安期比划着试了一下附近的几个柜子,悻悻地败下阵来。
不过勉强也算条线索,她想着,将钥匙揣进了兜里。
那颗扣子挺漂亮的,玛瑙样半透明,花纹顺着光线变化,曹安期想不出什么样的衣服配用这样的扣子,她很喜欢,把玩了一阵才放回去。
然后是那半包烟,她数了数,十支,烟盒上写着总数是二十支,焦油量8mg,算是低焦油吗?她抽出一支凑到鼻端闻了闻,有一股烘烤过后的淡淡焦香。
曹安期正要把香烟丢回抽屉里,心中忽然一动。
她站直了匆忙四顾,偌大的实验室不仅这一处实验台,但其它台子都在仪器附近,上面放置的也是显微镜和培养皿之类的工具,如果要划分的话,那都是纯粹的工作区域,这个台子周边才是界线模糊的半生活区域。
所以,不,不在那里,只能是这里。
曹安期想,没有打火机,没有烟灰缸,吴博士是在哪里抽掉了她的十支烟?
她找到了被踢到角落里的垃圾筒,上面加盖那种,里面的垃圾不出所料也被细细地检索筛选过一番,连半点纸屑都没有,仅剩下半个吃剩的苹果、隔夜茶叶沫、用过的棉签、换下来的圆珠笔芯。
但愿不是白雪公主吃剩的毒苹果,她微笑着拿在手上抛了抛,又把它扔回垃圾桶,发出“咚”一声闷响。
没有烟灰,一点点类似痕迹也没有。
所以,要么吴博士严格遵守着不能在实验室抽烟的某项规定,要么,那包烟里暗藏玄机。
曹安期听到自己的心跳加速,胸腔内活泼的小东西兴奋难捺地撞击着肋骨,她深吸一口气,从烟盒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支烟。
“你找到了什么?”吴兆的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,然后“咦”了一声,诧异地道:“疯女人不抽烟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曹安期头也不回地答他,她用食指和拇指拈着那支烟,凑到近处细看,因为怕看不清还戴上了吴博士的眼镜。
不是这支、也不是这支、不是、不是、不是……找到你了!
她在倒数第三支烟的过滤嘴金线旁边看到几个数字,不注意很容易忽略,它们细微得简单像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苍蝇腿绒毛。
“七……五……二……一……”
曹安期一字一顿地念出四位数字,可以肯定这是吴博士留给他们的重大线索,她欣喜地看向吴兆,却撞上他仰望的目光。
他浓密的睫毛翘起,将一片阴影投在眼窝里,瞳仁因此比黑更黑,带着一股郁郁郁寡欢的幽暗色彩。
“你看起来真像她……”他喃喃道,睫毛眨了眨,缓慢而沉重地闭上了眼睛。黑色翅膀缓慢展开,在水波样的光线中挣扎浮泳,细粒状的灰尘静静地漂在水面下,围绕着翅膀勾勒出光的轮廊。
世上如果真有听得见愿望的神灵,哪怕只是一面镜子,也请保佑她。
请你,保佑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