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大龄未婚女青年,每天面对咱神丰俊朗的吴主任,不动点歪脑筋直对不起天地,尤其在看了吴主任年轻时的照片后,更是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生几年。不过吴主任一向把我当小辈看、对我关爱有加,我自然也只能将他当做“老头”,成天吴老吴老的叫着,他似乎也就真的成为了《哈利波特》里邓布利多那样的存在。
这天下午,因为停电,很多工作都取消了。下午3点人陆陆续续都走光,我收拾好了包包,走动吴主任办公室外,从窗户的缝隙里偷瞧了一眼,见他依然坐在办公桌前,就敲门进去。
看见我进屋,吴主任连忙将手中的香烟灭掉,同时将身后的窗户开大了一点,略带歉意地冲我笑了笑。我说,吴主任,下午停电,大家都走了,您要是不忙的话,要不下午我请你吃饭吧,花果园那边新开了一个购物中心,楼上有很多好吃的,我这昨天才发的工资还热乎着呢,再说,也好久没跟您神侃了。
吴主任先是一愣,接着说:“谢谢你啊小刘,这段日子,我让大家担心了。不过今天我没办法跟你去吃饭了,我待会儿约了一个人。”
跟吴老说话的时候我留意到,吴老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壳子的记事本,而他查觉到我探究的目光后也没有躲避,他告诉我那是秦方留下的工作日志。不过说是日志,其实也只是一些散乱零碎的工作记事。
吴主任说,秦方的突然离世对他打击很大。这个男孩子是他学生当中悟性最好、最聪明的一个。他与秦方的家人一样,都无法相信秦方会自杀。而对于秦方的死,各种各样的评价和传闻都有,有人认为他是受了某种宗教的影响,也有人说他是殉情。吴主任对秦方十分了解,他认为不论如何,秦方都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。正是因为对此耿耿于怀,他从秦方家人处要来了秦方遗留下的这本工作日记,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,解释秦方自缢的原因。
我问吴主任,那您找到线索了么?
吴主任没有说话,只是将手里那本工作记录翻开到某一页,让我自己去看。我凑过去,看到那页上用黑色的水性笔写着几个潦草的字:濒死体验、宗教、仪式。
秦方在“濒死体验”下划了两条横线,接着在宗教和仪式两个字后面打了问号。除此之外,那一页纸上还写着一串数字,看起来像是某个号码,但应该不是手机号。
吴主任告诉我,在秦方去世前两周,曾给他打过两次电话,并且在这两次电话中秦方都提到了他最近接手的一个案例。来访者是一位年轻的女大学生,今年21岁,在大学里学的是哲学专业。女孩是被他的父母带来做咨询的,女孩父母称,女孩最近半年里不只一次向家人和朋友透露过自杀的打算。并且她十几次自杀未遂。她的父母认为她可能患有抑郁症或者强迫症这类的心理疾病,但女孩自己却否认了这一点。
女孩在咨询过程中对秦方说,她并没有厌世、绝望这类的消极情绪,简单的说,她根本就不想死,之所以一再“自杀”只是想去体验一种“濒死的感觉”。按女孩的说法,自杀是手段、体验是目的,但死亡并不是她追寻的结果。为了防止自己在“自杀”过程中真的死亡,她在自杀之前做了一系列的措施,以保证自己不会真的死掉。
吴主任说,这类的案例他也处理过不少。有人会在MAKE LOVE的时候要求同伴用绳子或是皮带紧勒自己的颈部,还有人会在ML之前通过自缢行为造成窒息,以此追求窒息状态下ML的刺激感。在这些人里,有的是性变态,有的长期在高压力状态下生活,也有的患有边缘性人格障碍,对世界感到绝望、对生活十分麻木,于是采取极端的方式来刺激自己的感官。
有句话说得好,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。为了体验窒息快感最终将自己送上黄泉路的人不在少数。有人认为,我拿条绳子勒自己的脖子,觉得不行了就放手,怎么死得了?实际上,大脑处于高度缺氧状态下是无法向肢体下达指令的。运气好的话,只是把自己勒昏了,运气不好,下手太重就很可能将自己给勒死。
刚听秦方说起那个女孩的事情,吴主任原本以为那个女孩也是一位“窒息爱好者”,后来才明白,那个女孩一再通过自缢手段所追求的并不是感官上的刺激,而是“濒死体验”。
对于“濒死体验”这个词,我还是有印象的。早几年在网络上曾经热传过,一些因事故或意外在鬼门关前转悠过一圈又回到人间的人表示,他们在濒死状态下有过奇妙的体验。有人感觉到自己浮在空中,俯视着自己的肉躯。有人则看到刺眼的白光,白光散去之后,他们看到了宫殿。从科学的角度去解释,感觉到自己“浮在空中”是因为大脑在缺氧状态下对身体失去了掌控,于是产生了“漂浮”的感觉。刺眼的白光,很可能是急诊室的灯光或是手术室的无影灯,患者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看到了灯光,大脑根据这种信息产生了一系列的“联觉”。但不论科学家如何去解释,依然难以阻止人们对此的好奇。人既然活着,就注定会有面临死亡的那么一天,人们对于死后将会如何自然十分关心。那个女孩正想通“濒死体验”的实验去证明这种说法是否可信。她的精神可嘉,但她的行为却十分危险。
秦方在弄明白女孩一再自杀的原因之后,也确定了心理咨询的方向。他采取了很多方法,试图让女孩有正确面对生死的态度。因为,对死亡的未知性的恐惧,是让女孩一再去尝试“濒死体验”的根源。
这里我插一句,在我读初中的时候,在课外读本里看到了大文豪维克多.雨果写的一句话:“我们都是被判了死缓的囚徒,只是缓刑时间不确定。当那一天到来,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将不再有我们存在。”
这句话说得很消极,让我徒然之间意识到“我”有一天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“自我意识”产生后,最恐惧的就是“自我意识”将会随着*的消亡彻底消失。当时我问正在厨房里面做饭的妈妈,妈妈,人总有一天都会死的对不对?我妈白了我一眼说,那当然。我说,有没有办法不死?我妈说,没有。接着我就开始哭了。我说我不想死,我一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就很害怕。我妈没理我,做好饭菜之后她问我:“你是打算继续在那想着有一天会死、怎么个死法、死了会怎样,还是过来吃饭?”我看着那盘香气逼人的红烧肉,最终放弃了对生死的哲学思考。
但秦方负责的那名女性来访者,很显然不像我这样现实。不论秦方用什么方式企图让她能有所领悟,她依然无法放弃对“濒死体验”的狂热。直到有一天,她将秦方也拉下了水。